这家位于首尔市中心的旅馆有很多值得推荐的地方。房间整洁,价格适中,适合预算有限的韩国流行音乐爱好者和度假时需要大空间的家庭。它坐落在南山的山脚下,这是一座风景秀丽、绿树成荫的山峰,位于小镇的中心。甚至还有一个屋顶,可以看到城市的全景。
别想去地下室就行。
蜿蜒的山路和春日樱花盛开的南山一直是首尔游客的首选目的地。然而,不久以前,“去南山”意味着不同的、邪恶的东西。
在韩国战后的威权统治时期,这个词通常被用作把支持民主的抗议者带到韩国中央情报局(Korean 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总部审问他们的委婉说法。酷刑很常见,最受欢迎的场所之一是首尔市立青年旅舍(Seoul Municipal Youth Hostel)的地下室,那里曾是朝鲜中央情报局(kcia)的所在地
这座建筑现在是这个国家与过去和现在纠缠不清的关系的象征,尽管最近的一个下午,它那可耻的名声似乎并没有引起客人们的注意,他们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向接待处索要浴室毛巾,并愉快地合影留影。
通往旅舍的宜人、阴凉的小路两旁排列着微妙的、容易被忽视的韩国历史遗迹。地上的一块小牌匾上刻着“国耻之路”的字样,指的是日本占领朝鲜半岛(1945年结束)期间日本驻朝鲜总领事在附近居住的地方。
另一个朝鲜中央情报局(kcia)的刑讯场所第六局大楼(Sixth Bureau Building)也在附近。这座建筑有着独特的红色外墙,里面有一个模拟的审讯掩体,游客可以看到头顶上播放着不祥的声音。
在韩语中,数字6的发音是yuk,这是肉的另一个单词。“他们说,人们被带到第六局,像屠宰肉一样被宰杀,”旅舍前经理杨承菲尔(Yang Seung-phil,音)说。
在朝鲜战争期间,韩国几乎被夷为平地,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就像一条龙从沟里冒出来——这是一句古老的韩国谚语。观察遗留下来的和已沦为废墟或被摧毁或复活的东西,是理解这个国家的民族认同的一种练习。
“历史并非没有文字;只有当它不被提起时,它才会沉默,”六局楼纪念地的宣传册上写道。
在首尔,闪闪发光的高层建筑耸立在精心维护的朝鲜王朝遗址之上。朝鲜王朝的统治者从14世纪开始统治朝鲜,直到20世纪初,朝鲜成为日本的保护国。占领持续了30多年,直到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向盟军投降。
当时,朝鲜被朝鲜共产党和联合国支持的韩国军队之间的内战所震撼。暴力使半岛分裂成两半。
在韩国,在6?25战争期间被烧毁和扫射的国家纪念碑被精确而忠实地重建,作为民族自豪感的象征。但就在上世纪90年代,日本殖民统治的残余在韩国被故意拆除。
然而,曾经尖叫声回荡在走廊上的朝鲜中央情报局(kcia)总部被允许站立。一些人认为这是一个必要的提醒,提醒人们这个国家曾与独裁政权调情,另一些人则表示,它代表了许多人宁愿忘记的痛苦篇章。
姜永柱在20岁出头的时候还是一名医科学生,1985年他被指控散发亲共材料,并在南山遭受了酷刑。他说,许多kcia的幸存者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压抑的记忆。受害者“一看到南山就觉得不舒服”的情况并不少见,Kang先生说,他很少再去参观这座山。
1961年,韩国独裁者朴正熙(Park Chung-hee)发动了一场成功的政变,在美国政府的帮助下,中央情报局(kcia)成立,一度是韩国最有权力的机构。一名国务院官员曾形容该机构是“盖世太保(Gestapo)和苏联克格勃(kgb)的结合体”,它的做法还包括敲诈勒索、游说美国议员,以及恐吓在美韩裔移民。
南山总部建于1973年。同年,首尔国立大学(Seoul National University)法学教授崔钟吉(Choe Jong-gil)在审讯中被折磨致死。一些历史学家认为他是第一个在这里被杀害的受害者。右翼政府坚持认为,他是跳楼自杀的。
“就南山而言,过去和现在的互动方式真的有点混杂,”历史学家、《阳光下的韩国》(Korea’s Place In the Sun)一书的作者布鲁斯·卡明斯(Bruce Cumings)说。“日本殖民时期最大的神社在南山。”它在1945年解放后立即被摧毁了。”
在那里,韩国政府建立了1909年刺杀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韩国民族主义者安重根的大型雕像。卡明斯说,“这样一来,一个日本的象征就被换成了朝鲜抵抗日本的最大象征之一。”
朝鲜中央情报局(kcia)在韩国民主运动之后经历了一系列变化,现在被称为国家情报院(National Intelligence Service)。
在旅馆里,工作人员很快地微笑着迎接客人,光秃秃秃的墙壁和上下铺的房间让人很难想象曾经在这些宿舍里发生过的痛苦。大多数游客都幸灾乐祸地不知道这段历史。
从2006年开始,当地政府与一家非营利组织合作拥有并经营这家旅馆,并煞费苦心地将这座建筑打造成一个欢迎年轻人的地方。疫情期间,这栋建筑被改成了治疗中心。最近,随着游客蜂拥回首尔,这些房间进行了翻新,使其现代化。
该地下室现在由首尔紧急行动中心管理,严格禁止平民进入。
首尔圣公会大学(Sungkonghoe University)历史系教授韩洪九(Han Hong-gu)说,他希望把这家旅舍变成一个致力于韩国民主化的博物馆。2009年,当首尔市政府考虑拆除南山的前朝鲜中央情报局大楼时,63岁的韩先生组织了一场反对该计划的运动。
他说:“应该保留一些建筑,给后代上历史的课。”“一个有着黑暗历史的地方应该被保护起来。”
在招待所入口附近,有一个不起眼的邮箱,邀请游客写信反思人权问题。黄义善(Hwang Eui-sun,音译)曾在这家旅馆工作,是这家非营利组织的会长。他说,这个邮箱现在没有任何实际功能,只是作为“纪念民主之路的象征”。
蜘蛛网围着它。
Jin Yu Young和Choe Sang-Hun对首尔的报道有贡献。
劳蕾塔·查尔顿(Lauretta Charlton)是首尔国际部的编辑,负责东南亚和朝鲜半岛的报道。她之前是国家台的编辑和每周种族/相关通讯的编辑。@laurettaland